原标题：话说世界系列：法国的“史记”《法兰克人史》

本文已经获得话说世界公号授权发布

本内容即将在2019年9月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话说世界》20卷丛书

图尔主教格里高利的《法兰克人史》记录了 6世纪法兰克国家的历史，这个时期正是从“高卢”转变为“法兰西”国家的阶段，而墨洛温家族也被看作法兰西最早的统治家族。

凭借这两点意义，《法兰克人史》在历史编纂学上的地位堪称“法国的《史记》”。

转型时期的主教

《法兰克人史》的作者格里高利（Gregory，约538—594 年） 出身于克莱 蒙的高卢——罗马贵族世家，他的父亲弗罗伦提乌斯是克莱蒙城的元老，母亲阿尔蒙塔丽雅是里昂主教的侄女。

卢浮宫馆藏的格里高利的雕像，让·马赛朗作于19世纪。

这个社会群体起源于罗马征服者和高卢贵族的融合，所以西罗马崩溃后蛮族的浪潮拍打过来时，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地这些高卢——罗马贵族。

他们丧失了原先的统治权，但是法兰克人的野蛮状态使高卢贵族获得了知识精神层面的领导权。

他们逐渐汇聚于基督教会之中，钻研古代典籍、传授古典学术，不仅成为蛮族国王治理国家的砥柱，更是接续古典和中世纪知识传统的桥梁。

虽然并非纯正的罗马贵族，但是这不影响格里高利在名字上的罗马化，他的全名是 Georgius Florentius Gregrius，乃典型的罗马三名法。

基督教会对于欧洲历史而言，其意义不仅在于罗马崩溃后提供了另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普世组织，如同影子那样维系着古典世界统一的幻梦；另一方面更重要的价值就在于保存、继承并发扬了古典世界的精神文化遗产。

格里高利并非个例，他在书中就自豪地说道：“图尔的历任主教之中，除了五个之外都与我的家族有关。”

他的外公朗格勒主教被国王誉为“名门贵胄”，可见格里高利的家族人才辈出，与法兰克教会极有渊源。

事实上，格里高利早年丧父，寓居伯父克莱蒙主教加卢斯处，格里高利先后受业于加卢斯及其继任者阿维图斯主教。

563年，他成为克莱蒙的副主祭，从此开始了教士生涯。

至573年他被奥斯特拉西亚国王任命为图尔主教（bishop of Tours），从此他就以“图尔的格里高利”而闻名。

颇受争议的《法兰克人史》

在格里高利的时代，虽然教会保存了古代传统，但此时的学术生活已是不可避免地退化了。

他自己在《教父列传》中坦称：“我不曾在语法方面受过训练，也不曾从异教作家的完善风格方面受到教益”。

同样在《法兰克人史》中他为自己不合语法的拉丁文向读者道歉。

《法兰克人史》书影。这部书虽然有许多荒诞不经的灵异、传说和谣言，但是对于了解法兰克人的生活状况和政治结构仍是不可替代的佳作。

平心而论，虽然格里高利不乏实践的智慧和心理洞察力，但是他在哲学深度和学术成熟方面，远无法达到4世纪拉丁教父的高度。

不过，在当时的语境下，这并不是他的书受争议的主要原因。

格里高利似乎对残忍的暴行尤为关注，事实上他很支持法兰克王克洛维的血腥暴政。

表面上看这很显矛盾，但是问题在于克洛维皈依了罗马正教，而他所消灭或征服的对象，要么是异教徒，要么就是信奉阿里乌斯教派的异端。

在这方面，格里高利与克洛维无疑是立场一致的。

克洛维皈依基督教，19世纪绘画中再现的克洛维受洗场景。

他绝不是天生的嗜血者，他对一次瘟疫的记载体现了他的慈悲之心：

“就这样，我们失去了这些幼小的生命。他们对我们是那么的亲，那么甜蜜。我们曾经把他们抱在胸口，揽在怀中逗他们玩……我一边这样写一边抹着眼泪。”

脉脉温情，跃然纸上。

7世纪后加洛林家族逐渐篡夺墨洛温王朝的权力，新统治者自然倾向于诋毁甚至否定墨洛温诸王。

所以，《法兰克人史》中的许多记载往往被加洛林宫相当枪使，用以指责墨洛温王族自相残杀，毫无温情，才会使土地权力被剥夺殆尽。

格里高利或许原本抱着中立态度，但是死后他的作品反而以另一种方式被重新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