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周恩来:谈判耗去我现有生命五分之一

1946年9月16日，周恩来和李维汉（右）、郭沫若在中共代表团驻上海办事处门前合影

1946年6月底，国民党军队围攻以鄂豫边宣化店为中心的中原解放区，又相继向晋南、苏北、鲁西南、胶东、冀东、绥东、察南、热河、辽南等地的解放区大规模进攻，悍然发动了全面内战。全面内战爆发后，国共谈判并没有立即停止。但是，正如周恩来以后总结谈判时所说的“这个阶段是表面谈判，实际大打，也就是拖中大打”。国民党用谈判作为掩护对解放区进攻的烟幕。共产党用自卫反击来回答国民党的军事进攻，用谈判来教育人民、教育一部份对国民党当局尚抱幻想的民主人士。

周恩来与国民党谈判，是从1936年西安事变以后开始的。可以说，已有很长的历史了。1946年4月28日，周恩来在离开重庆前夕跟文化界朋友们告别的茶话会上，很动感情地说：“差不多十年了，我一直为团结商谈而奔走渝延之间，谈判耗去了我现有生命的五分之一，我已经谈老了!多少为民主事业努力的朋友却在这样长期的谈判中走向监狱，走向放逐，走向死亡。民主事业的进程是多么艰难啊!我虽然将近五十之年了，但不敢自馁，我们一定要走完这最后而又最艰苦的一段路!”昔日奔走重庆与延安之间的周恩来，如今又要奔走上海与南京之间了。

整个解放战争时期，周恩来先后四次来到上海，时间集中在1946年7月至10月，每次来沪都与谈判有关。7月间，周恩来两次来上海的直接原因是参加“行总”、“联总’’及黄河水利委员会的联席会，解决黄河堵口复堤的问题。“联总”全称为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是联合国为处理第二次世界大战战灾救济工作而建立的一个机构，宗旨是：“使因联合国武力克复或敌人退却而获得解放地区的人民立即获得衣食住的资助，防止瘟疫与恢复健康，安置无家可归的难民及战俘，协助复兴紧迫需要的工农生产。”二战结束后，“联总”在中国设立分署，以执行联合国对华提供援助的计划。国民党当局成立了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简称为“行总”。至于黄河堵口复堤问题，则要追溯到1938年。那年6月4日，国民党在黄河花园151炸开河堤，让黄河改道，用来抵御日本军队的西进。结果，日军进攻未能抵挡住，却造成大片的黄泛区，给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抗战胜利以后，国民党政府在“联总”的援助下，准备在花园口堵口复堤，使黄河流入故道。但这样一来，将使下游解放区受淹。中共向“联总”、“行总”提出，先做好下游准备工作以后再堵口及工程分配等意见，均未能得到具体答复。国民党为配合其进占解放区的军事行动，公然违反与共产党达成的先浚河复堤，后堵口放水的协议，于1946年6月23日，在花园口抛石堵口，企图利用黄河之水达到进攻、侵占冀鲁豫解放区的目的。对于这件关系到数百万人民生命财产的大事，周恩来说：“时放在心，不敢丝毫懈怠。”

1946年7月14日下午，周恩来乘坐马歇尔的专机由南京飞抵上海，这是抗战胜利以后，他第一次到上海，同行的有中共黄河复堤工程代表王笑一、冀鲁豫边区政府代表成润、中共代表团秘书章文晋，及“联总”黄河总工程师陶德。次日一早，周恩来就带着“解总”(解放区救济委员会)秘书长伍云甫和同机到达的成润、章文晋等前往福州路120号“联总”、“行总”办事处，同“行总”署长蒋廷黻、工程师张季春、“联总”驻华分署代理署长毕万理及陶德等商谈有关黄河堵口工程和救济工作。鉴于占全国受灾难民五分之三的解放区，当时所获得的救灾物资仅占“联总”运华救济物资总数的千分之六多一些，周恩来特向“行总”提出，中共应有代表出席或列席10月17日举行的“联总”远东区委员会，并派员参加“行总”各级机构。关于黄河堵口问题，周恩来说：如果立即堵口，恐危及下游中共解放区，因此需要去实地视察，然后才能决定是否应立即堵口。谈判从上午9时谈到11时半，下午l时谈到6时，谈了整整一天。会谈后，周恩来告诉记者，曾分别致函“行总”、“联总”，要求中共人员能直接参加“行总”工作，尤其是物资运输及分配的工作。16日，周恩来飞返南京，同马歇尔商谈时指出：黄河治理问题应脱离政治、军事来解决。同时告诉他，自己准备赴开封进行实地考察。17日下午，周恩来再次到上海。第二天上午与晚上，又就修复黄河河堤解放区工程进度、经费和物资分配等问题，跟“行总”、“联总”代表进行会谈。

为了对实际情况有足够的了解，取得谈判的主动仪，19日上午，周恩来带了伍云甫、王笑一、成润、章文晋、何谦、龙飞虎等，赴开封视察黄河花园口堵口工程，视察后向“联总”、“行总”、黄河水利委员会等方面提出，应立即制止堵口向下游放水，立即给解放区拨付粮款。21日，回到上海后又同福兰克芮、蒋廷黻等继续商谈，于22日签署了关于黄河堵口复堤问题的协定备忘录。决定先复堤，9月汛期过后再堵口。国民党有关当局承诺为复堤工程向解放区支付60亿元工料费，提供复堤器材和8600吨面粉，向受黄河归故影响的人民发放228亿元安置救济费。这样，不仅为解放区争取到了赶修堤防工程的时间，而且争取到了大量的物资和费用。同时，国民党当局被迫同意解放区救济委员会在“行总”内设立办事处，与“联总”、“行总’’就黄河复堤及救济物资的合理分配问题继续协商。

“解总”在上海的办事处由伍云甫任处长，归中共中央南京局领导。办事处除了与“联总”、“行总”谈判外，还利用其合法地位为解放区采购布匹、药品等大量急需物资。在和谈破裂、局势恶化的情况下，还利用运送救灾物资的船只，帮助数百名一时未来得及从国民党统治区撤退的人员转移到解放区去。1947年3月，中共代表团驻南京、上海的联络机构撤走以后，周恩来还从延安来电指示“解总”上海办事处：你们要像尖刀班一样继续在上海公开活动，扩大解放区的影响，不准自行撤退，在思想上作好牺牲的准备。根据周恩来指示精神，这个办事处的6位同志在十分险恶的环境中继续坚持战斗，直至11月中旬“联总”宣布停止在华的一切救济工作时为止。

（摘自《周恩来在上海》，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编，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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